门前一棵榆

【红海行动】最后一次看不见那些人老去(短篇完)

事发之木:

  女人陷入一场突如其来的爱情。在此之前,她在三十岁生日的第二天失去的自己初恋——永远的。男人在雨雾天驶上高速,连环追尾,他毫无过错,被夹在中间,所以死得最惨烈,身首异处,入殓师要了大价钱,皮肉被强行穿缝在一起,让她认不得他。


  而后,女人得到男人送给她的生日礼物,巨大的牛皮纸箱,沾满尘土风沙和火药味,有异国风情——女人是旅行作家,不是三毛那一挂,偏小资,譬如因特拉肯和斯里兰卡。女人因此感到悲哀,她想她爱了许多年的男人到底不爱自己,他的前女友喜欢三毛。


  
  牛皮纸箱中是男人从阿拉伯半岛带来的纪念品,各式各样,她毫无兴致,统一晒在阳台,后来下雨也忘了收,于是大半损毁,她感到可惜,可也只有可惜,如同那个男人本身。
    
  
  收拾残局时,女人发现那个牛皮封面日记本,它被水泡了许久,复又经暴晒,字迹全然模糊,只剩下一张夹在其中的照片。
  
  
  女人就在那一刻爱上了照片中的男人,如同莎乐美公主亲吻约翰的头颅,热烈疯狂,有至死不渝的觉悟。
  
  
  她开始为自己感动,这让她身边的人十分困惑,他们认为女人受到精神打击,疯了——所有人都这样认为。
  
  
  文物修复的朋友不压抑好奇心,明码标价,表示她需要看到那个男人的照片,才肯帮女人辨识日记本上晕染的字迹。女人犹豫很久,让她看了。
  
  
  什么啊。朋友叫道,这是个人?我看只有双眼睛!
  
  
  你看他的眼睛!女人语气炽烈。你看他的眼睛,像火焰,像星星,像……像……像生命本身!
  
  
  朋友摇头,为女人紊乱的精神状态感到惋惜,继续辨别,说男人脸上涂了迷彩,应该是军人。
  
  
  是军人!女人赞同,他的日记本里有作战图。
  
  
  朋友愕然,你说这个?她指着一团模糊的线条,歪歪扭扭,有三个中文字——“制高点”。
  
  
  女人不再理她,她在爱情之中,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,也不会让别人看见,只是固执地说,你把字迹翻译给我,我付你钱,你要多少?
  
  
  朋友叹气,说不要你钱,我需要时间。
  
  
  女人说,好,你打电话给我,我要去阿拉伯半岛。
  
      
  临上飞机前,朋友发来图片,她完成了前三页的辨认,也许本子的主人是中国人,叫顾,或者是另一种可能,这个主人认识一个叫“顾”的男人,同他关系要好,因为满篇都是他的名字。
  
  
  女人记住了这个字——顾。
  
  
  朋友继续说,顾是狙击手,你不要惊讶,我有朋友在军队工作,我向他询问,他告诉我,上面有一些狙击手和观察员日常训练时的记录参数,至于其他数字,他也看不懂。
  
  
  女人莫名有了某种精准的预感。可能也不再是预感,演绎推理更为合适——一个中国军人的日记本出现在阿拉伯半岛的旧物摊,她很难想出第二种可能。
  
  
  这一趟,她无功而返。她的目的地常年战乱,近些时候愈演愈烈。飞机甫一落地,她就被困机场,紧随撤侨潮流,有摄像头跟拍,她无意上了电视,标题是“我们绝不放弃一个公民。”
  
  
  被带上飞机时,女人路过一个身穿迷彩服的男人,个子很高,脸涂迷彩,手中端一支狙击枪,神情严肃。
  
  
  她停下脚步,站到男人面前,露出这趟旅行的第一个微笑。
  
  
  男人对她视而不见,只说请有序撤离。
  
  
  “我想请问,”女人语气自信,视线落在他的狙击镜上,“这是R93吗?”
  
  
  男人露出惊愕的表情,随即笑起来,好像女人为他讲了一个尴尬的笑话,回答:“不,这不是。”
  
  
  “骗人,我认识一个狙击手,他就用R93。”
  
  
  “那是五十年前的事情,它已经被淘汰了。”男人好奇,“您的爷爷是狙击手吗?”
  
  
  女人当即声泪俱下。
  
  
  同行的同胞以为她受到战乱惊吓,纷纷安慰。有个老者说起自己的经历,六十年前他被困伊维亚共和国,遭遇巷战,被困在废弃工厂,炸弹漫天,血肉横飞,武警在他眼前倒下,后来来了一支特种兵,势如破竹,将他们救了出去。
  
  
  “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去参军。”老人肩背挺直,复又无奈摊开手,“可惜一辈子文职,没有拿几天枪。”
  
  
  众人哄堂大笑,女人哭得更加伤心,她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,她有无数个机会遇上照片上的男人,只要她早出生五十年。
  
  
  她和照片上的男人错过了,完全的、毫无转圜可能的错过了。她突如其来的爱情,如此无疾而终。
  
    
  
  回国后,女人消失一年,再出现时已经考上记者证,宣称要成为战地记者。她的编辑气得险些撕了她,而后女人交出一份文稿,是本战地小说,讲一个狙击手的故事,情节跌宕起伏,险境环生,但结局当然是荣归故里。
  
  
  编辑通宵看完,看得惊心动魄,咬秃了指甲,拍板马上定稿出版,首印量预计惊人,他问女人,你怎么没取名字?要想个好名字。
  
  
  女人说,叫《顾》。
  
  
  编辑以为自己听错了,叫什么?
  
  
  “就叫《顾》。”女人仰起头,目光中带着不能理解的高傲。“它只能叫《顾》。”
  
  
  编辑拗不过她,只能点头,但又好奇,“你怎么会对狙击手和各国战场这么了解?你这一年去了哪里?”
  
  
  女人不回答,包中还装着那个牛皮笔记本。她的朋友将所有内容翻译给她,顾的战地日记,对每一次的战况都有语焉不详的描述,还有大量数字——也许顾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某种结局,为了避免如今这样的情况——日记落到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手里,他全部用了简称和暗语,女人为此痛心疾首,似乎顾的人生不再完整。
  
  
  是的,这不是她的故事,是顾的人生,她是个小偷,偷走了一个人的一生。她这样想着,兴奋和恐惧在她心中激起战栗,手心冒出一层热汗。
  
  
  《顾》成功出版,热销大卖,许多记者和影视公司堵在女人的家门口,而钟点工却说女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来。
  
  
  记者焦头烂额:“您知道她去了哪里?”
  
  
  钟点工回答:“战场吧。”
  
  
  女人再次前往阿拉伯半岛,作为战地记者,随军三个月,暴瘦二十斤,回国时骨瘦如柴,形容憔悴,眼神慌乱,被海关扣下——以为她吸毒。女人在办公室大吵大闹,掀翻了所有文件,用指甲刮花自己的脸,大喊你们不要抓我,你们不要杀我,精神崩溃。
  
  
  军方派人过来,接走女人,语气惋惜,解释女人目睹平民屠杀受到精神刺激,患有严重的PTSD。
  
  
  女人真的疯了,在精神病院住了很久,久到《顾》再版、再再版,并被搬上大荧幕,她一概不知,安静地坐在精神病院的花园中。
  
  
  那本牛皮封面日记本的故事最终被外界知道,并愈发具有传奇色彩——有人说这是本被诅咒的日记,带着未能魂归故里的怨魂,也有人说日记中有最高军事机密,女人的疯狂是故意为之,好奇者高价买下女人的房子,将它翻得底朝天,但是一无所获。
  
    
  
  《顾》的电影下档第二天,有两个老人来到精神病院,表示要见女人,独臂的老人推着轮椅,坐在上面的老人和他一样,腰背笔挺。
  
  
  女人这时已经浑浑噩噩许久,躺在长椅上晒太阳,转头看见两位老人,眼神再度惊慌,又尖声喊道你们不要杀我!你们不要杀我!
  
  
  独臂老人抓住女人的胳膊,按了几个穴位,让她冷静下来。
  
  
  “女士。”轮椅上的老人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,仍然嗓音温和,“请问您认识顾顺吗?”
  
  
  “谁?!”女人警觉地抬起头,“你认识顾?!”
  
  
  老人平静地注视着她,点了点头,“如果你认识的顾是一个狙击手,我想是的。”
  
  
  她哈哈大笑,撕扯着头发:“你认识顾!你认识顾!我找到顾了!”
  
  
  之后的一个月,两位老人每天都来探望女人,女人的病情反复无常,经常把话说到一半开始发病,唱歌。起初没人知道她在唱什么,老人们却十分了然,说这是《冲出亚马逊》的片尾曲,他们在军队把这部电影看到反胃,写过十篇读后感。
  
  
  最后,他们进行了一次完整的对话,女人从物品寄存处找来了自己的背包,背包在仓库里受潮,日记本再遭横祸,这次没有挽救余地,彻底发霉,散发着难以忍受的腥臭。女人把它视若珍宝,捧在怀里,从里面掏出“顾”的照片,递给老人。
  
  
  “老陆,你看看。”轮椅上的老人咳嗽几声,“我眼花了。”
  
  
  照片的采光极差,又泡了水,本就模糊不清的面容更难以辨别,老陆眯着眼看了半天,转头说:“副队,这不是顾顺。”
  
  
  女人尖叫:“不可能!”
  
  
  老陆不理她,继续说:“您看,我觉得是李懂。”
  
  
  被称为“副队”的老人毫无意外,“他俩从来谁也离不了谁,没准日记都记一个本上。”
  
  
  老陆笑起来。
  
  
  副队今天打扮正式庄重,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,递给女人。
  
  
  女人接过去,照片的场景是在病房,六个人围在一张病床,床上的男人笑得很开心,两只手分别搭着身边人的肩膀,床头还摆着两身海军常服。
  
  
  老人说这张照片是被无意间抓拍的,本来按规矩,他们最好不要留下正面露脸的照片,但那次气氛太好,拍照的又是自己人,因此就留下了,现在想来,也许是个坏兆头。
  
  
  “病床上的那个,叫罗星,是我们队的前狙击手,后来脊神经受伤。”老陆给她介绍,“现在……现在我也不知道,副队,你知道吗?”
  
  
  副队说:“早些年就走了,到底身体底子坏了。”
  
  
  老陆“嗯”了声,又说:“右边第一个,叫佟莉……哦,她是女的,后来被返聘去军校当女兵教官,现在应该退休了,没结婚,领养了一个孩子……叫什么来着?”
  
  
  副队笑起来:“大名我也忘了,就记得小名叫糖糖,男孩取这名字,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。”
  
  
  女人对着照片,指了指那个照片上独臂男人:“这是您?”
  
  
  “哎!”老陆得意地笑笑,“也挺帅的吧,我叫陆琛,是我们队的医疗兵,断了条胳膊退役了。”
  
  
  “看这眼睛就知道这是您。”女人逐渐兴致勃勃,又指了一个人,“您是你们队的副队?”
  
  
  老人点头:“我叫徐宏,是副队兼爆破手……没什么不能问的,我的腿是后来任务时被炸弹炸断的,我看你的书里有句话……哦,‘仗剑之人必死于剑下’,可能也是这个道理吧。”
  
  
  女人有些恍惚,“顾”在日记中提到过他的战友们,她把他们一一安排进去,现在这些人物从书里走出来,和她坦然对峙——跨越着五十年的岁月和生死。
  
  
  “那——那——顾呢?顾是谁?”女人惶恐地询问,“你们说李懂?李懂是谁?是他写了这本日记吗?还有……还有这个!这个男人是谁?!”
  
  
  她指着照片中表情最严肃的男人,“他!他是不是Y?是不是顾提到的Y?他死于核辐射?他怎么会死于核辐射?!”
  
  
  对面的两人沉默片刻,陆琛说要去抽根烟,便低头走了出去。
  
  
  徐宏留下来,表示虽然过了保密期,但有些任务细节还是不能透露。不过女人在书中的假设是对的,那是他们的队长,杨锐,任务中接触到核辐射,这张照片拍摄后三个月接到调令不知所踪,没人不知道他去了哪里,后来……
  
  
  他低下头,似乎哽咽了一下,后来过了一年多,我得到他的死讯。


   
   现在只剩下最后的真相清白,女人听见自己心如擂鼓。
  
  
  “罗星右手边的人,是顾顺,狙击手,也就是你的主人公。”徐宏说,“左手边的人,是他的观察员李懂,我猜测是这本日记的主人。”
  
  
  “他们人呢?!他们人在哪里?!”
  
  
  房间中的死寂呈现实体化,一点一点挤压走仅存的空气和侥幸。
  
  
  徐宏说,在阿拉伯半岛,他们执行任务时被击中,子弹近距离穿过顾顺的胸腔,打入李懂的腹部,两人倒在一起,双方再度交火时,迫击炮击中了那片区域,最后尸骨无存。
  
  
  撤离时李懂和顾顺的遗物都遗失了,这个日记本也许是被当地人捡到,他们看不懂中文,就当废品卖来卖去,最后被你找到了。徐宏接过霉斑遍布的笔记本,翻到最后一页,轻轻笑出了声,指着一行字给女人看。
  
  
  “知道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吗?二度加密的摩斯密码,只有我们队的人能解出来。”他说,“翻译过来是……是……”
  
  
  他哑然。
  
  
  女人紧张地看着老人,看着他慢慢地、艰难地、痛苦地喘着气,慢慢弯下腰,用力捂住自己的脸,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间泄出。
  
  
  陆琛走进来,错愕地看着眼前这幅场景,小心拿过日记本,低低念了句什么,长叹一声,喃喃地说,怎么会这样,他们怎么会这样。
  
  
  女人还是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。她只是想起日记中的一件事,李懂在里面写,顾今天看了电影,《冲出亚马逊》,挺好看。
  
  
  她去看了,看了很多很多遍,始终没太大感觉,那些热血的、澎湃的、激烈的男性荷尔蒙无法打动她,她又去看了一部她最爱的文艺片,却也没太大感觉,她十分惶惑。
  
  
  后来她想明白了,那部文艺片的确没什么好看的,三流的剧情,四流的配乐和不入流的演员,让她唯一印象深刻的,是她第一次看这部片子时,她的初恋陪在他身边,而那时她还深爱那个男人。
  
  
  ——她早该想到的,人如果在日记里提到最多的不是自己,无非就是爱或恨。
  
  
  那位朋友为她复原的字迹还存有手稿,女人把它们连同那个日记本一起送给了两位老人,希望他们能把日记完整翻译出来。


      
  
  老人的时间流速与常人不同,短短一个月,他们老了太多,身形佝偻,皱纹密布,走得很慢很慢,女人在花园送他们,蓦然感觉他们要消融在昏沉的天光之中。
  
  
  半年后,女人出院。医生告诉他,那两位老人又来过一次,留下一封信,叮嘱他要等自己出院时再给她,还带有一句话,说那是个好故事,你应该把它讲完。
  
  
  信封很厚,沉得压手,医生对老人和女人的身份都感到好奇,问这到底是什么。
  
  
  女人说,是两个人的一辈子。
  
  
  女人回到家,拆开那封信,将信纸全部倒在桌上,抓起一把向空中抛去,扬扬洒洒,纸钱漫天,她倒在地板上,白纸落在她的身上,仿佛寿衣。
  
  
  有一张纸盖在她的脸上,她睁开眼,泪流满面,抓起手边的信纸,一把一把洒在脸上,用力看清那些飘散而来的字迹——
  
  
  “1.1,元旦,海上。和顾在食堂吃了饺子,没醋,难吃。顾问我想不想家,我说有点想,他偷了佟莉一颗糖给我,被打了。”
  
  
  “2.14,海上。顾说送我一个礼物——他替我过年值班,让我回家过年。我不同意,他说手续已经办好了……刚从Y的办公室出来,Y问我俩为什么又打架,唉,为什么,没为什么,大概是他欠打吧。”
  
  
  “2.14,补充。顾写好检查让我帮他改错别字……去你妈的‘打是亲骂是爱’,他是想再写三千字检查吗。”
  
  
  “3.16,训练场。和顾拿了狙击小队全军第一名,领导建议我去参加主狙击训练,我拒绝了,我想我和顾、和L都还有一定差距,也许我也不可能成为他们,还需要磨练吧……哦,顾今天唱歌了,挺好听,我问他歌名叫什么,他说是我的名字。什么意思?”
  
  
  “3.17,宿舍。哦,原来那首歌叫《Understand》,下午格斗训练我把他揍了。”
  
  
  “5.21,宿舍。喝多了,告白了,答应了,唉,喝酒误事。”
  
  
  “5.21,补充。嗯……就挺开心的。”
  
  
  “1.30,宾馆。参加Y的葬礼……他怎么会死于核辐射……是那次吗?我当时为什么没打开门去看他?!我早就应该发现的!操!操!”
  
  
  “2.16,直升机。执行任务,顾说这次情况不乐观,也许比伊维亚还要艰难,我厌恶战争,但如果注定有人要开枪,要流血,要牺牲……我不希望是我以外的任何人。”
  
  
  ……
  
    
  
  “我操,懂儿,你他妈还有个日记本呢?我说你一天到晚自己窝那儿写东西还不让我看,我数过了啊,你说过四次喜欢我,我拿手机拍了,你别不认账。”
  
  
  “懂儿,之前给你拍了张照片,刚洗出来没来及让你看,夹你这里面了,要是这次回不来,就当哥给你留的念想……唉,早知道咱俩应该合照的,佟莉那儿有咱俩照片,你回去找她要。”
  
  
  “快出发了,看你睡得挺香,不忍心叫醒你,就在这本儿上说了吧,保险起见加个密,你别让别人看见……”
  
  
  “如果余生不能再见,无论老去与否,你是我最后爱过的人。”
  
    
  
  女人用力蜷起身,终于嚎啕大哭。
  
    
  
  一年后,《顾》再版。作品发布会上,作者再三强调,这是一个全新的故事,会有两个……不,九个主人公,结局也许不尽如人意,但人事天命,各安其所,终会有个交代。
  
  
  至于为什么要沿用《顾》这个名字,女人并没有给出回答,只是反问在场的人:“如果不能再见,你回过头看见的是什么?你用尽一生所追求的又是什么?”
  
  
  人们翻开书,扉页上印有一句话——
  
    
  
  “忠贞的人,永远会得到忠贞。勇敢的人,最后会用勇敢来结束。”
  
    
  
  - END -
  
    
  
 “人的一生,总是在寻找一种平衡,忠贞的人,永远会得到忠贞;勇敢的人,最后也是用勇敢来结束。” ——麦家.《朗读者》开场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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